服裝廠只負責加工，消毒是京大醫院自己的事情。

再說合同上也沒寫必須找無菌車間生產這套病號服，任何一套衣裳，從原材料到加工，經過無數道工序，到了加工這個環節無論怎麽做，都不可能保證可以直接上身穿的。

車間衛生打掃不徹底固然不對，但絕對沒有他說的那麽嚴重。

“龔先生，真是對不住，是我們衛生監管不到位，您放心，我們現在就停產整頓，保證讓您滿意。”總經理陳正聲說著朝車間主任遞了個眼色，車間主任立刻讓所有縫紉工停下手裏的活，起身打掃衛生，車間裏一片忙碌嘈雜，龔福軍臉一沈，扭頭就往外走。

楊進武陪著笑臉跟了出去，簇擁著他去了會議室休息。

楊曉桐也跟了過去。

到了會議室，楊進武很是殷勤地給龔福軍倒茶，小心翼翼道：“龔先生，真的對不起，您先在這裏休息，回頭我讓她們用酒精把車間裏所有的縫紉機和案板都消毒一遍，待會兒您再過去檢查怎麽樣？”

五萬套病號服工人們好不容易熟練了，若是因為這點事情停產耽誤了工期，那太不值得了，因為工期緊，工人們都一個月沒有休息了，還常常加班到十二點，每天生產的數量都是有安排的，耽誤多長時間，就得加多長時間的班，這點，楊進武還是知道的。

“那就這麽著吧，反正衛生不過關，你們就不能開工。”龔福軍站著說話不腰疼，不緊不慢地喝著茶，胖墩墩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，“我們亞東集團講究的是產品的質量和安全，而不是速度，這一點你們應該明白，我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，希望你們理解。”

“是是是，我們理解理解。”陳正聲一個勁點頭，扭頭對楊進武道，“進武，你打電話讓王主任回來靠上這個單子，沒有她是真的不行。”

外出跟單有補貼，還自由。

王桂枝為了多賺點錢，常常自告奮勇地去外地跟單，如今為了做個樣子，陳正聲才提議把她調回來，他這麽做的目的，是為了讓龔福軍感到他的誠意。

楊進武會意，去了辦公室打電話。

會議室剩下陳正聲和楊曉桐兩個人，龔福軍這才註意到陪同的還有一個小姑娘，扭頭看了看她，不冷不熱地問道：“你是？”

小姑娘看上去十八九歲，神色淡然，清純可人，似乎跟雜亂轟鳴的縫紉車間很是不搭，難道是服裝廠投所其好精心安排了個小姑娘來陪他？

想著想著，他心裏一陣蕩漾，看楊曉桐的目光溫柔了些，小家碧玉型的小姑娘也不錯哦！

不等陳正聲介紹，楊曉桐率先開了口：“龔先生，我是跟大趙總簽合同的甲方之一楊曉桐，我的合夥人於先生有事去了帝都，對這批貨您有什麽意見和建議，您盡管提，我們洗耳恭聽。”

小姑娘不慌不忙，謙和有禮，龔福軍很是滿意，臉上難得有了笑容，點頭道：“好說好說！”

陳正聲四十多歲，是個老油條，哪能看不出龔福軍的這點心思，皺眉道：“龔先生，你們聊，我先去車間看看。”

出門後，他便去了包裝車間喊了車間主任小韓，讓他去會議室接待龔福軍。

楊曉桐怎麽說也算是職工家屬，又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，他有責任保護人家小姑娘不受客戶的騷擾和欺負。

“楊小姐，這些日子你一直在這裏跟單嗎？”龔福軍的目光在小姑娘微微鼓起的胸前流連忘返，眼睛迷成了一個月牙像是要洞穿裏面的春色，笑瞇瞇問道，“關於質量方面，你可得盯仔細了，要不然出了差錯，你我可擔待不起啊，大趙總很是看重這批貨，你們甲方可不能出任何差錯，就像今天的衛生，楊小姐難道就從來沒發現嗎？”

“龔先生，我知道您對工作認真負責，檢查得也很到位，衛生不達標，的確是我們的疏忽，您放心，我們一定會積極改正的。”觸到他的目光，楊曉桐只覺膈應得慌，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很是自然地擋在胸前，淺笑道，“那車間那邊是不是打掃完衛生就可以開工了嗎？

按計劃再有半個月左右就可以全部完成了。

若是再讓這個色狼兼渣男耽誤了時間，延誤了工期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“嘿嘿，那就看楊小姐的誠意了。”會議室就他跟楊曉桐，龔福軍毫無畏懼，色瞇瞇道，“晚上咱們一起去吃飯，再好好聊聊具體的細節，若是你讓我滿意了，一切都好說。”

嗯，他說得很明顯了。

若是楊曉桐肯陪他，那一切都好說，否則，當然一切都不好說了……

楊曉桐忍著怒氣，硬是擠出一絲笑容：“好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果然狗改不了吃屎。

你丫的還想賺老娘的便宜，哼，看我弄不死你！

龔福軍剛想開口說什麽，小韓一步跨了進來，陪著笑臉問道：“龔先生，車間的衛生都打掃好了，您是不是先過去看看？”

龔福軍不發話，車間裏不敢開工。

“今天先不用檢查了，幹活吧！”龔福軍看了看楊曉桐，意味深長道，“明天再過去檢查，如果不合格你們只能再停工了。”

“你們聊，那我先去車間看看。”楊曉桐起身走了出去，小韓囑咐道，“曉桐，那你去通知 一下車間，讓她們先開工幹活吧！”

楊曉桐道是。

楊曉桐一離去，龔福軍就恢覆了冷漠臉，看上去比正人君子還要正人君子。

“龔先生，我們在南源大飯店為您安排了接風宴。”小韓笑道，“六點半的時候，我們派車去接您。”

“好，我正好有些具體的細節想跟那位楊小姐談談，希望咱們合作愉快。”龔福軍面無表情地出了會議室，坐上服裝廠為他派的桑塔納小轎車，揚長而去。

龔福軍到的時候，剛好七點。

夏天天長，太陽還沒有落，外面依然是熱浪滾滾，包間裏空調開得很足，因為楊曉桐，陳正聲還特意安排了辦公室主任王鳳英陪宴，王鳳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，人比較沈穩，也是南源服裝廠出了名的好脾氣，她跟楊曉桐坐在一起，小韓和陳正聲一左一右坐在龔福軍身邊，楊進武擔任跑腿的，坐在門口上菜的位置，使出渾身招數來找到龔福軍。

飯菜很是豐盛。

紅燒肘子，海參盅，西坡肉，壇子雞，清蒸魚，八寶飯等等，以及各種點心和水果拼盤，滿滿當當一桌子。

龔福軍換了衣裳，白褲子，淺粉色上衣，頭發上打著摩絲，楊曉桐老遠都能聞見他身上的香水味，觸到他看過來的色瞇瞇的眼神，差點吐了，龔福軍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倒是一個勁地勸楊曉桐喝酒，說她是甲方，得表示出足夠的誠意來，楊進武再傻也看出來他是為難楊曉桐，自告奮勇地替楊曉桐擋酒：“龔先生，小姑娘家不會喝酒，還是我來吧？”

“你是甲方嗎？”龔福軍反問，楊進武腆著笑臉道，“我當然不是。”

“那我跟甲方喝酒，有你們什麽事？再說這是紅酒，正適合小姑娘喝。”龔福軍臉一沈，舉起酒杯對楊曉桐說道，“這第一杯酒，祝你跟大趙總萬事如意，財源滾滾來。”

桌上開的兩瓶紅酒是於得旺準備的。

看來龔福軍喜歡喝紅酒的嗜好，他是知道的。

楊曉桐也不含糊，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：“謝謝龔先生，我隨意，您幹了。”

“等等，現在都男女平等了，要喝應該是一起喝才對。”龔福軍不依不饒道，“楊小姐，幹了幹了，幹了的話，這批貨就肯定沒問題。”

楊曉桐笑笑，只得一飲而盡。

你丫不作就不會死，待會兒有你好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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